罗马行记
Last updated on April 30, 2025 am
多图杀猫。
Ouverture
人生似乎总是要跨过漫长的积雨云隧道,前往一个迷人的半岛,一座世界的首都,去理解何为通达四方。
其实我讨厌旅行。我是一个讨厌记忆中任何的间断点,视生活的连续性为其无上妙处的人。生物可以为了生存而去积极主动的适应环境,但是保命的手段意味着它将不会开花、不会结果,一切可吸收运用的养料都被用来改造自己、改造环境,乃至有时的面目全非。旅行的选择如同一场场不规律的人工降雨,或许给干涸的作物带来急缺的水份,或许将排水通畅的土壤灌溉成沼泽,淹没每一片生机的希望;反复的打破常规,反复的重新适应于一个陌生的,有时甚至是充满威胁的生活,单单是“学会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我对生活本身的希望。
但又是一个四月……或许是躁郁与季节叠加的情绪波动,也许是身体中逐渐苏醒的本能,我对夏日即将到来的事实变得越来越躁动不安。我渴求一场逃离,至少是暂时告别这段再次落于贫瘠与枯萎的生活,用全新的眼光去审视自己。
什么时候才能卸下重担自由的飞呢?我不知道。但即使被注了铅翼,即使被绑上荆棘,鸟儿也不可能放弃飞翔。
于是,在前往 FCO 机场的航班预定页上,我冲动的按下了支付键。
Day 0
到访的第一晚就以挫败感而告终。前往 Kraków 的路已是轻车熟路,登机前还在老城中心选了一家略显奢侈但着实美味的餐馆,吃到了很好的炙猪肉;但落地之后就是接连的失利。在 FCO 的航站楼里晕头转向,犯了“Where is Infopoint?”“Here it is”的蠢笑话之后才找到了 Roma Pass 的领取点 — 可到达机场的晚上九点领取点早已关闭,指向的另外一处却在另外一个航站楼海关区域后。无奈,只能计划着明天早起前往市中心去领取。







走出机场,距离住宿地(以及罗马城区)的距离又打了我们个猝不及防。17 km 是步行不可能实现的距离,不存在的轨道联络线与夜间公交又只留下了打车与大巴两条路可走。作为一座世界级城市,本应存在的对机场换乘优秀的管制在这里却是一个巨大的缺失,刚走出航站楼就有 n 位不甚正规的出租司机靠近,对我们提出的地点开出远高于打表价格的天价。大巴就在眼前,网上的购票通道却早早关闭,一日舟车劳累下来的我差点要情绪失控,最终还是同行人加价买到了车票。
当天晚上,我对我出口成祸的不当愤怒向同行者道了歉。虽然得到了不痛不痒的一声接纳与安慰,但是入睡之前我却依然止不住思考。
追求一场看似完美的旅程真的有意义吗?现在回头看来,结论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是无意义的。旅程本身就是意外的集合体;自然一些意外对旅程本身是毁灭性的,但更多的意外在理解、接纳、寻找解决方案后反而会成为独属于这场旅行的记忆。可就算反复说服自己,为什么完美主义的心理一次又一次的作祟上身呢?“怕麻烦”“早计划”显然不能成为合适的理由。计划失利时的失控感如同噩梦中在悬崖踏空的失重感一样真实而令人恐慌;而自己所反复抱怨的“不作为”本身又是自己“全能守护者”的惯性对一切可支配的不愿放手的恶果。因为放手很难,所以不愿放手;因为无法放手,所以无法被插手,只剩孤芳自赏、自怨自艾。
自己在作为“领导者”时突然暴露的如此侵略性的支配欲与易怒的情绪究竟是怎样的一头野兽呢?或许反复假装温文尔雅的表象只是不让现实社交生活反噬我的人格的面具而已。撕下这层伪装,我不过是又一个烂人罢了。
坐到站点,但不是我们预订的营地。既然还需要换乘,不如等下再换乘。深夜的我们走进了深夜的一家麦当劳,吃到了在罗马的第一餐。味道不值一提,毕竟是麦当劳。
预定的野营木屋虽然不大但环境清幽,除了对我们的短途几乎无用的全套炊具之外最大的亮点就是门前自带的门廊和板条桌。嘛,不过我们几天几乎也都不在这里,作为一个并不如何出彩的休息处谈不上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更谈不上从 Staycation 的角度进行什么全面的评价了。
Day 1
一夜的疲倦在几个小时并不舒适的睡眠之后就无影无踪。平静却莫名其妙的醒来,手表粼粼荧光显示着一个绝不适宜的时间:凌晨三点;全身的疲倦酸痛不见消散,精神上的疲倦却不见影踪:又是我最讨厌的情况,在最需要睡眠的时候突然失眠。窗外地中海的天气似乎在发着一点四月的脾气,风雨忽现又忽然不知所踪,淅淅沥沥的声音穿过几乎没有夹层的板墙袭入屋中。雨能在天明前止息吗?今天还会是一个不错的天气吗?
如同每一座世界级的城市一样,罗马对陌生者并非一个友善的环境。他的伟力通过无数市井生活对小小片段渗透到旅途的短暂切面中,构成了一道折射与色散下狭窄且充满偏见的认知。
它终归并非我想象中的样板城市。四月的地中海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就晴空万里,明媚的阳光映照在街道上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的燥热。从居住的市郊木屋穿梭向城市中心,昏暗肮脏如衰败末世的街道和地铁也滋生着吸食大麻狂笑的年轻人和成群结队假扮孕妇试图快手扒窃的小贼。从中央换乘站走出,穿过招揽旅客的出租与大巴司机的街道,一头扎进被旅游者挤满的步行小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处可见的并非意大利人泛红的肤色,而是旅游团的旗帜如万国博览会般四处招摇。我并不希望融入如此的都市生活,它欠缺对独身者适当的距离感和自助式便利,充满生活气息的角落却人流嘈杂到不能让人安心。
不过,行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本就是一种最大的安慰。作为一座巨大的旅游城市,中国人的身影绝不属于异类——Piazza Venezia 前反复调着广角试图纳入整座纪念碑的靓丽身影,一行冲锋衣的中老年人穿行在 Pantheon 前排队的人潮,或是举着冰激凌大快朵颐的小孩与一旁慈爱注视着的父母。街头钟表下大幅的中文广告牌与巴洛克建筑檐头罗马体篆刻的建造时间相映成趣,伫立越久,越会觉得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也无关语言、文字、民族和文化,人类都是这样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过着相似的生活。
可当看见大大小小的广场中央伫立着的方尖碑,听见喷泉流水如瀑击打在水面上的轻鸣,闻见头顶公寓楼铸铁阳台上肆意生长的花草的清香;文明的异质性和着“身在异土”的陌生感,像地中海的海风,裹挟着柠檬树的清香沁入毛孔。就像 Tibet 河浑浊的流水绕城而过,熟悉的鹅卵石纹路中似有故乡小溪的影子,又有咸涩海潮在脚下涌动,提醒着这条河流终究要奔向陌生的海洋。
清早的行动从提取 Roma Pass 开始,也意味着 Roma Pass 的灾难还在继续。离开 FCO 之后,官网上所显示的 Infopoint 就只剩下四处,其中最近的一处就在 Via dei Fori Imperiali 上,但出发前我却没有确认这一点,信誓旦旦的坐公交到了 Termini 站,下车后却发现 Termini 站并非记忆中的提取点,只能再次步行前往。幸运的(或者不幸的?)是,这处 Infopoint 就在 Colosseo 的旁边:虽然这段路本可以公交直接到达,但是总归是没有白走……吗?为什么 Pass 本身附带的地图上却写了 Termini 站也有服务点呢?
Colosseo 的参观其实并不出彩。Colosseo 本身算不上什么现代意义上的建筑,顶多是一片维护还算不错的废墟罢了,也自然没有可以理解的规划可言。游览动线基本上只有进门 - 绕过 1/4 的地面层外场 - 上楼到二层 - 绕过半场的二层简单的布展,从高处俯瞰 - 下楼到一层 - 绕过 1/4 场的 1 层,俯瞰一下 Colosseo 上和地下的结构。在同行人没什么心思自己观览布展、了解沿革与设计的情况下,整个观览过程多半除了对任何一个宏大建筑都会有的“震撼”之外不留其他的印象。





罗马广场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这里不是“没得看”,而是“太多了”。穿过 Arco di Tito 之后,面前一片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就徐徐展开,第一眼看上去甚至不知何处是“广场”。看不到方向的时候,就往高处走,因此我们选择忽略了北侧向下的步道,直接从 Uccelliere Farnesiane 攀登上去。到顶就算结束,这片顶却大的似乎有点不可思议,放眼望去却是一片闲适的园林景色——Orti Farnesiani sul Palatino。爬到这里,几人也算是意识到了自己体力的不足,于是决定大概就如此草草收场,在北角拍下了也许是这场旅程最具代表性的一张全景。











从 Via dei Fori Imperiali 的出口离开,适值中午时分。几人便盘算起如此跋涉后的饱餐一顿应该如何犒劳自己。在提议下,几人选择了一家开在 Colosseo 区老巷内的中餐馆 Tin House,吃到了时隔半年多第一口还算纯正的中式风味。
上午的行程太过消耗体力,因此下午的安排则一切从简,走马观花式的看过即可。避开人流汹涌的主街道,从小巷汇聚到 Piazza Venezia,在拥挤与嘈杂的车水马龙与修路施工中瞥见了一眼 Monumento a Vittorio Emanuele II;接着边转向罗马老城,在高低不平的广场上迎着下午的斜阳排了两个小时队伍,勉强挤进了 Pantheon。
在地球的尺度看,人类与蚂蚁别无什么不同:都是生活在岩石圈表面稀薄的一层生物质上的微小生物;都以微不足道的步伐试图在地表上迁移着物质与信息;都有意识的组成了一个似乎无意识的庞大集体。但偶尔,蚂蚁们会决定用千万年啃噬山峦,踏平瞻仰日光的路途,人类会决定用混凝土浇铸通天塔的倒影,接引坠落凡间的星尘。即使被变乱口音,不得不分散在全地上,我们也要建造一座城、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





但蚂蚁可以建造宏伟的蚁巢,也可以摧毁一栋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建筑;人类可以建造屹立的殿堂,也能轻易的淹没一切统治者的自我标榜。此刻斜光穿透穹顶孔洞,三十种语言的絮语弥散在中世纪描绘天国降福的墙壁间;游人的肩胛碰撞出青铜的颤音,斑驳壁画上的诸神只能默默俯视——他们建造的永恒神殿,毕竟将成为人类平视于诸神的印象。
Fontana di Trevi 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印象:人太多了。同来的友人做好准备挤进人群去掷币许愿,而我看着人潮汹涌,始终没有挤进去呼吸的勇气。一条无人问津的死路成为了不被纳入下一场踩踏事故的避风港,而无聊的等待友人的我只能盯着旁边忙于炒栗子的印度大叔出神。
虽然一天下来筋疲力尽,但一行人还是有些出游的兴奋余韵在,晚上居然还有精神头撑着去啃了个麦麦,打了两把困到不知所以的 Uno 之后回到木屋,倒头就睡。
Day 2
本是计划中高光的梵蒂冈之旅却因为毫不知情的 JD Vance 的出访而未能成行。清早从公交车站落定时街道反常的宁静就已经让我略微神经敏感,到达梵蒂冈几个侧部的入口时异常数量的军警和道路封闭更是让一行人摸不着头脑,直到目睹挂着美国和梵蒂冈国旗的车队经过我才大梦方醒打开 AP,看到 JD Vance 即将拜会梵蒂冈的新闻。
虽然非常可惜,但这一变动反而让我们第二天的行程变得宽裕了许多。没有梵蒂冈的上午变成了在梵蒂冈周围吃吃转转,欣赏罗马警察、意大利军警和 USSS 特工紧张行动,与游客斡旋的一场大表演,还意外邂逅了一家(至少)甜点非常好吃的餐厅(因为只点了甜点没有机会试正餐)Cafe Risorgimento:整个旅程中最好的一盘 Apple Tart。
实际上没有逛什么的整个上午,高光时刻也并非是什么知名的景色。梵蒂冈北侧 Via Ottaviano 和 Via Germanico 的路口处,我们邂逅了一个街头表演的摇滚乐队。街头表演并非特殊之事,罗马街头随处可见,但这场演出并非寻常可见的卖唱换钱,能感受出其真正的表演气氛:表现自己对音乐的理解与队友间的磨合远大于取悦观众,但反而是这样张扬个性的演出却更加吸引人关注。真好啊,我也想像他们这样在玩音乐的过程中结下坚不可摧的友情啊。
所谓的“八大奇迹”反而远不如博格赛园林区和一众博物馆带给我的震撼和慰籍。回到 Piazza Venezia,绕过一片又一片人群,从 Piazza d’Aracoeli 爬上不算漫长,但略显陡峭的阶梯,就爬到了 Musei Capitolini 前的广场上。也许是因为外墙在全面装修所以并不起眼,比起旁边纪念碑前的人山人海,如此微小的一点海拔抬升就仿佛过滤掉了 99%的人群。检票进入博物馆,与外面的炎热迥异的凉爽气温迎接着一群又一群即将再次见证那些浓缩在松节油与大理石中的人性与神性、征伐与统治、以及一场历经千年的传承:当画笔不足以记载丰功伟绩时,就把它刻在石头上,于是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






园林区有着本不属于大都会的清新潮湿的空气。被城市纷扰所忙得心烦意乱的同行两人一下车就被眼前漫无边际的绿色以及明显沉静许多的环境所感染。下午时分,阳光正好,草地上一半被树林荫庇,有一些年轻人在不成队形的随意提着足球,一半被阳光笼罩,几堆人正围坐聚餐。我们决定也坐在草地上喘口气,打会 Uno 再进博物馆。同行某人特地选了一个适合的位置,能边打牌边欣赏踢球年轻人们的英姿,嘴里还口花花着球被踢过来碰到她然后就可以耍赖要到联系方式之类——然后就被一脚大力怼了个正脸。很明显,在我们其他人扑救下力道其实没有多大,否则这篇游记往下就是另一个走向了——但也正因如此,人家也没有什么必要去表示。只能说应验了,但还是白挨一脚吧。
Galleria Nazionale d’Arte Moderna e Contemporanea 的布展风格迥异于其他博物馆,有着许多现代艺术展览特有的纯白、宽广的空间感。正门大厅是一个宽广的休息空间,配有一个小小的咖啡吧;检票后再进入门厅就是一个宽广的画作展示区。我们到访时正赶上 Il Tempo del Futurismo 的布展延期,于是一下午的时间在徜徉于过去对未来的想象中度过。





晚餐是个不小的问题。一日周游下来,腿脚所反馈给大脑的信息只有想回去休息,因此我提议去尝一家有名的意面店:并非什么参观,其主业是售卖 In-House 制作的干意面,熟意面只是额外的加成;但同行的两人似乎觉得如此的晚餐太过朴素,也与他们想尝鲜的心理不符。于是,几人从意面店失望的走出,没有多少剩余的精力去争执的我干脆把引路权交给了他们,任由他们找寻自己所心仪的餐厅。
我是一个情绪电池与“海量”相去甚远的角色,而与他人迂回折磨于旅行方案几乎是最可能耗费人精力的事情。虽然几人在旅行计划上鉴于专业性和投入程度给予了我最大的尊重,但是对安全的几近无视和行动过程中体能与野心不匹配的步调依然让我在三天内两次几近失控。不过,好的旅伴和好朋友,好的亲密关系对象,肯定有很多重叠的部分,但并不总是可以完全划等号的。
而这两次愤怒边缘反而让我悲哀的发现,我连借酒消愁、酒后发疯的资格都没有,一直以来所处的“无限保护者”“无限接纳者”“负面情绪的黑洞”让我成为了一个除了微笑不会有其他情绪表示的角色,甚至他人只会去猜忌我是否在发怒然后窃窃私语,而非哪怕施以略微的安慰与支持。这该死的心软与自谦啊——何时能止息呢。
当然,不能说他们的选择就有问题。另外,在 Piazza del Popolo 的这一篇小巷中,很难说闭眼走进一家店就会碰上一个大失利。Unik Restaurant 就是一个随意选择的惊喜,菜单不多,餐品却不凡。我们三人随意的一人选了一份 Spaghetti,分享了一个 Pizza,而在一顿埋头猛吃之后,抬头对视时眼中都是惊喜。
这家餐厅的菜单前有这么一段话,我摘录了下来:
Through the COVID-19 pandemic, we rolled up our sleeve to restore and give back to Via della Croce a little gem, unique and multifaceted.
三年前,他们“卷起袖子”恢复于正常的营业与生活;三年后,一行人在游客的簇拥中走进这家餐厅。你很难说时代的一场玩笑,是否却注定了如此一场双向奔赴。
Day 3
离程的最后一天,我们决定利用下午起飞留下的上午空闲再前往梵蒂冈碰碰运气。把这次假期的原因早已抛之脑后。直到穿过异常奇怪的意大利警方安检(允许带拧开口喝过的矿泉水但不允许带自带的水瓶吗,那无敌了),见到圣彼得广场上人山人海,圣彼得大教堂前信众林立,我才骤然想起这天是复活节大弥撒。
带着各种肤色,说着各种语言的信徒众多,但只是来见证这一神圣的一般游客更多。现场在派发当天弥撒的颂词册”Risurrezione del Signore”,取来一本想要一看,发现居然是全胶装铜版纸印刷,装帧虽然朴素但是一丝不苟,拉丁和希腊语的正文还逐页对配了英语和意大利语的翻译,不得不感慨基督教系在西方文化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时间不是很充裕,我们只听完了 O filii et filiae 就不得不离开。而回来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就从新闻中听到了教皇去世的消息。原来我们昨天与复活节弥撒的那场偶遇,就是见证了一位令人尊敬的宗教人物最后一面。该说我们不愧是真正的黑天鹅吗。
复活节的周日也意味着午餐的解决需要动点巧思,好在不信天主教那一套的人在罗马还是很多的。我们又绕回了 Modern Center 部分,在第一天中午的那家中餐馆加了菜享用了一番。餐后所剩时间不多,于是我们加速赶往 Termini 站,再次乘坐大巴前往机场。
两小时的航班平静无波。从不大的到达区走出,门口就是返回的公交车站。波兰的天空与罗马的还是有所不同,后者更加澄澈,而前者更显高远。休息日的公交上乘客不多,显得十分宁静,穿过波兰恬静的乡村,我们在日落时分回到学校,在两天未见的窗棂上镀上了最后一抹夕阳。
Epilogo
这将是第一场在夏令时地区迎接的夏日。即使我对任何不规律的计时体系都毫不感冒,晚上八时仍然不落的澄黄日轮依然如一道透镜,仿佛将整个少年时美好的夏日午后都永恒的固定在此刻。中欧地区柔韧的温带大陆性气候让夏日的感受不再如一场高烧过后的幻梦,徒留病人在夏末的温凉中瑟瑟发抖;而是姹紫嫣红、晴空万里,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美好。
但每场演出都终有落幕之时,不会有意外。即使 Encore 再久,久到余音绕梁,也不过是苦苦追寻。与其站在原地等待着舞台重组,观众齐聚,又一个不可能再被重现的奇迹夜晚,不如站起身来,跟上退场的人群,与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同好们说声再见。
这段旅程也依旧如此。如果知道如此多的意外与不喜,当时还会决定出发吗?毕竟,从计划与期待的第一刻开始,失望就已然注定,一切都是墨菲定律使然。不过,出发依然无法避免:这一个又一个不完美的夏日所串联而起的人生,其悔恨和遗憾终究会浮上青天,汇聚成一场超越平凡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