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离神合的“男性向”乙女 - 《邻家天使》的精神分析

Anime 冬季过半，目前我对这季选择追的几个番印象都还不错。虽然 P9 作画崩坏，但是原作恋爱段子优秀、心理描写细腻，剧情的节奏把握（纠结的双单恋）也不徐不缓。即使动画实在看不下去，省下来的时间去补原作也算悠闲。

当然，男性向作品下面一定会有骂媚宅的声音。但对于我这种糖分摄入少的人来说，这一方向目前还没有看到厌倦的迹象，所以我自然是选择了忽略。然后某天，当我在 Kokoro 分享吃桃的快乐的时候，某人戳过来一条 DM：

你看的这两作，都是乙女向作品啊？

……啊？

纯粹形而上学的精神分析，是废作
大量性别刻板印象/错误归类/主观臆断

又有哪个性别不想吃桃呢？

佐伯さん老师是女性。Yep。

我们先简单的将原作中提到的 5 个主要人物归个类，不依照关系，而是依照受欢迎程度：

• 万人迷组：真昼、门胁；
• 普通人组：周、树、千岁；

现在，我们假定如果这个剧情走向是一部非常浓墨重彩的玛丽苏文学。自然而然，真昼和门胁一定会被拉郎配，并且“爱情”会被大加渲染。而作者从一个更加成熟的女性创作者出发，却选择了非常迎合男性心理的“天使倒贴”。这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但是仔细推敲下，又好像是非常合理的一个剧情走向。

另外说到这里，现在这个五人小队的配组其实是非常合适非常有意思的：核心是由树和周组成的绝对好友、列腕同盟，一个是交流风趣亲和力满满一个则是性格略微阴沉但考虑多多的小智多星；然后是两位的贤内助，一个超级阳角感染力十足一个则是温柔可亲的奉献型人格；这样的“外交” - “谋略”双对耦合外面又有一颗闪亮的王子型恒星金毛型人格，补全了行动能力的缺失。比起4男1女1吉祥物的常规配置，女性占比提高能够确保同性贴贴的稳定存在，不会出现全程4围1的天狗台，分工也更加明确稳定，简直是最合适的主角团。

作者在作品中对“万人迷”这一现象表达的是什么样的态度？是非常明显的反对和厌倦。无论是真昼非常讨厌在校外被用天使大人称呼，还是门胁对于成山的情人节巧克力无所适从，作者实际上是在从理性的视角思考人气对个人的心理压力，或者说，平淡才更加可贵。而这正是男主所处的一个立场。

简单的抽出这样一个人物的行为分析，就会发现周这个角色就是非常常见的亚萨西卡组，颜值中等偏上（你永远可以相信人类本能的颜控反应），认真收拾下会意外的帅气（当然，还得叠加一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重视他人感受和看法，虽然对陌生人冷淡但只要熟络起来就会展现出绅士风度；对女性有高于性冲动本能的尊重，这样的性格在大部分女性的眼中应该已经非常非常的难得了。

这样一个人物虽然不如门胁那样的万人迷第一眼就会招人追捧，但却是脱胎于这一“白马王子”玛丽苏心理下更加切实也更加可能会实现的一个情感幻想对象。当自己承认自己是不是什么七彩飘发的公主时，才会发现藤宫周这样一个务实且温暖的人实际上是最贴合大部分成年独身女性心理的。换句话说，即使女主不是真昼，男主也可以是周。作者笔下的人物描绘也同样是在给自己塑造一个完美的假象男友——这正是作品“乙女向”的本质。

占有与独享欲

借用曾老师分析久保同学的思路，我们来看一下邻家天使第四卷 Animate 特典《小契机与大决心》。以下均为原文 Quote：

（明明周君是那么棒的人⋯⋯）
……
明明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发现呢？
（不过, 就算有别人发现，我也不会把周君让给她们。）
对什么都不执着的真昼，唯独对周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他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想法。唯独希望能珍重他，被他珍重。就算有别的女性突然冒出来接近，她也不打算把周拱手让出去。
……
而且, 她也相信⋯⋯自己在周心中有特别的地位。周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自己肯定会对此抱有确信。
（⋯⋯如果周君不肯主动说的话。）
如果周不肯踏出那一步，那么自己主动向前就好了。只是坐着等待结果，谁知道幸福的青鸟何时会来临。周的信任和爱不是靠运气就能得来的，而是要自己用努力去换。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作者实际上在特典中发挥比正篇更加神经，非常明显的周攻倾向/真昼大小姐风格（尤其是主仆特典）；而这一段，就是明牌的独占欲了。比起久保同学基于白石不可见建构（几乎是科幻设定了）的这一占有欲靶点，邻家天使的表露和剧情推进显得也比较自然和灵活一些：在正篇中由真昼主动出击，逼周把关系公开表明。下文对周吸引力和人气的描写反转也对应了真昼炫耀的一些小心思。

“中性派”的发展与沿革

比起国内大开大合的纯男频纯女频，这种迎合两方心理的小甜文在日本市场上反倒是以表面上的媚宅面貌站稳了脚跟。归根结底，在网络文学连载这个领域上，中国探索起步的时间也算是有了巨大的优势。

这一中性派的文风实际上在国内 2010 年前后就达到了顶峰。这之后，两种性别的理想爱情趋向都开始极端分化，导致中间派无法和谐，自然也就慢慢消失。如今国内网文连载的男频和女频在底层市场高度分化，两种文笔和构建实际上都很烂，但简单易懂+高度幻想导致都很受对应群体（尤其指中年低收入群体受众）的欢迎；高层市场两种的区别几乎已经消失，现代文学创作几乎不讲赤裸裸的爱情，即使有也是隐藏在复杂的解构后隐形保守的存在。

在日本则不然。一方面，日本大力推广的文化产业发展实际上在移动互联网领域有所迟滞，导致整体网络文学连载的发展滞后，对传统轻小说作者按卷出版的风险释放依然未能普及；另一方面，社会普遍的男女平等程度高，性别对立弱，导致极端的男权/女尊文学受众不广，同时弱男/强女的心理性别偏中性的群体广泛，也导致这种隐形中性派的界限模糊。

但是发展到现在，我们又看到了两个方面的互相回流：一方面起点爽文套路被大面积的转写为日本轻小说收割一批受众；另一方面，国内年轻二次元（同样具有弱男强女性别平等的群体个性）也一定程度上展现出了对这种中性派文风的喜爱。目前还很难说哪种是更先进的历史阶段。